【藕饼】椒房余孽（完）
❗串了电影＋哪吒闹海，前世今生，原著au剧情糖
非常雷，全文5k＋，想骂作者请看完
可能有后续，龙宫主场，但是8一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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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哪吒登基三年来，还没选过妃。殷太后催起来，他就从王府旧人里随便挑几个封封。迄今为止，后位空悬。
这一年开春，殷太后照例催促，哪吒却眼也不抬，轻飘飘撂下一句：长春宫已经住了新人了，您不知道？
殷太后真不知道。一听赶紧追问：谁？带出来给妈看看？标志不标志啊？家世怎样？……
哪吒头都大了：明天，啊，非常标志，家里清清白白……妈，别问了！！
哪吒飞速逃离现场，前往长春宫。标志的皇后正看书呢，哪吒飞扑过去：敖丙，我妈要见你。
02
见就见吧，哪能不见呢。相见即大惊，殷太后大惊失色，转头质问哪吒：儿，你咋整了个男的？
男的又咋个噢，哪吒反驳，母子俩拉锯半天，最后协商成功：来都来了，后也封了，凑合过呗，还能离咋滴。
哪吒反驳：不是凑合。
殷太后长叹：在天下人眼中，你们俩就是凑合。
敖丙被这母子俩给咋晕了，不无敬佩地想：川普真不愧是和东北话并列的、最有侵入性的语言。
可见太乙真人当年能斗过申公豹，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03
遂发布诏书：朕惟德协黄裳、王化必原于宫壸。芳流彤史、母仪用式于家邦。秉令范以承庥。锡鸿名而正位。咨尔皇贵妃敖氏，系出高闳。祥钟戚里。矢勤俭于兰掖。展诚孝于椒闱。慈著螽斯、鞠子洽均平之德。敬章翚翟、禔身表淑慎之型。夙著懿称。宜膺茂典。兹仰遵慈谕、命以册宝、立尔为皇后。尔其祗承景命。善保厥躬。化被蘩苹、益表徽音之嗣。荣昭玺绂、永期繁祉之绥。钦哉。
登时，天下大哗。
04
哪吒登基三年始封后，大哗一阵也很正常。但是大哗之后的风波，却是让人始料未及。
照理来说，这么长一诏书，本不该有人认真看，但是天下偏偏多的是无聊之辈，不仅看了，还煞有介事地列出一二三四，登在街头巷口的小报上。
——后宫仅有一妃二嫔，这皇贵妃突然出现，实在可疑，此其一；大内臣子清点花名，全无敖氏踪影，此其二；有传言说敖氏美貌惊世，额上有蓝色印记，疑是妖物，此其三；这敖氏入宫后就椒房独宠，或为误国，此其四。
最后，刊文者言之凿凿地宣布：据我大舅的四姨的表叔的三侄子家的风水大师的姑姑说，这敖氏就是敖丙，龙族的余孽。诸君，一国岂容二龙，敖氏如若不除……天下可危！
04
这传言从民间四处刮起来，青萍之末的事情，暂时还没刮进重重的宫闱。哪吒只当这大哗是百姓对宫中艳事的本能八卦，并不往心里去，照旧每天下了朝，一边批折子一边叫敖丙给他磨墨。
好墨敦顺，在砚台上一点点研开，沾来写时极是秀润。同样秀润是美人那一截手腕，白、细，挽起袖子磨墨时，有一种哀怜而容易摧折的美感。他体温又低，哪怕夏天哪吒握着他的手磨墨，也常有一种握了一把化不开的霜雪的错觉。
其实当皇帝不是什么好工作，折子少也就罢了，折子多起来简直没完没了。哪吒又爱撒娇，敖丙常常拗不过，莫名其妙地就接了他手上朱批的笔。
后宫不得干政，他同哪吒闹过不止一次。但新婚夫妇，全把小打小闹当成是情趣，哪吒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，笑：爱卿，你想要职位吗？
把敖丙雷得不行，此后将错就错，再不提了。
05
这事被殷太后撞破过一次，后来抓着他们俩耳提面命了半天，最后她长长叹一口气，道：敖丙，你来。
哪吒看着敖丙膝行前去，殷夫人握着他的手，轻轻地拍了两下，又叹：好孩子，哪吒喜欢你，我是真希望……你们俩能长长久久的。
06
也许是被这种莫名的郑重所震慑，哪吒以后也没再敢让敖丙替他批折子。但他从小娇养大的，折腾人的手段很是不少，普洱六安、鲜果糖脯，一会热了一会冷了，到最后敖丙都无奈了，也不说话，只是笑着看他。哪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，一下子又要起脸来，故意道：那算了算了，你给我念个话本就行。
敖丙就念。他专心致志念了半天，突然听见御案上传来一阵呼噜声。一看，果然是哪吒睡着了。他火力旺，也用不着披衣，敖丙走近一看，却发现他脸下垫了一本册子，明显不是折子，露出来的那三个字是“起居注”。
当皇帝还得自己写起居注吗，敖丙失笑，伸手去抽那册子，哪吒却一下子惊醒了，手忙脚乱地把那本蓝皮册子捂在怀里：不不不不不不能看！
敖丙：？
07
秋末收了最后一茬稻，忙农的人终于闲下来。茶馆说书的，也出了新本子。据说这一本是宫中流传出来，写的是当今陛下和妖后的事情。椒房独宠，字字皆真，就连名字都起得一丝不苟——那蓝色封皮上，斗大的宋体印着：
“长春宫起居注”。
08
又一年开春，御笔的《长春宫起居注》和旱灾一起，在四海传开了。常说北旱南不旱，今年却连岭南一带都春雨贵如油。江南一带说是出梅入伏，其实根本就是伏伏伏伏。
奏折一封接一封地上，弹劾皇后的和禀报旱情的一半一半。哪吒批得心烦意乱，又不敢叫敖丙来，索性撂了折子往长春宫里来。正是倒春寒的时候，长春宫里还烧了地龙，敖丙被迫穿得厚厚的，窝在榻上心神不宁地翻着书。
他身量单薄，裹了狐裘越发显得清贵。哪吒爱往他这里送东西，金银珠宝翡翠玉，绫罗绸缎孔雀貂，好像觉得用这些凡俗之物裹着，他就不会有羽化登仙的那一天。
可是现在看他披着那狐裘，又不禁心疼起来。生怕那白绒绒的厚衣裳压坏他似的，哪吒伸手把他的扣解了：不是不怕冷么，怎么还穿这么多。
敖丙不答，反问：旱灾怎样了？
他头上慢慢冒出一对冰蓝色的小角。
09
哪吒早知道敖丙是龙。床笫之间，敖丙不是熬得住的人，一般还做不到一半，那对龙角就会冒出来，可怜巴巴的招人疼。
……如果要再往前追溯的话，打第一次见面起，他就隐隐猜到了敖丙的身份。
10
说远也不远，一年半载以前的事情而已。
哪吒那时在荷花池边发呆，一抬眼就看到对面廊下阴影处，有一人长身鹤立，寂寥又专注地望着他。
他走过去，敖丙的目光追着他，人却没动。直到他问了话，这小龙才惊道：你……
哪吒还记得他那时顿了顿，说，你放心，反正我不会害你。现在想来，或许他那时用了什么障眼的法术，才敢这样放肆地盯着他看。
敖丙从来自持守礼，这样的放肆，想来再不会有第二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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旱灾还在继续，滴水未下，都说是百年一遇的大难。有老臣上书，请哪吒设坛求雨，其实背后的意思，是叫他把敖丙给祭了。
他几天没去长春宫，痛斥妖后祸国的折子总算少了些。宫闱之间哪有什么秘密，民间又传得有鼻子有眼，闹得上上下下都一片惶惶。这封巧折一出，余人纷纷附和，连殷太后也掺和进来，叫了国师算时辰开坛。
国师正是哪吒的师父太乙，大肚油皮掐指一算，不禁摇头皱眉，呔呔有声。
殷太后忙问：如何？
答曰：则个，有点，不妙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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慈宁宫内，一时寂静无声。
良久，殷太后长长叹道：吒儿，你可知……
哪吒打断她：他都和我说了。
太乙小心翼翼地补充：乖徒鹅，要么，你就放他回去不。靓仔千千万，不行咱就换，天涯何处无芳草捏？
哪吒挑眉看他，冷冷地笑了一声。嗤道：你懂什么。
——我同他，是宿命的缘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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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他三天前才对敖丙说过。那时他们俩刚除了外袍在榻上坐了，宫女端了春饮的花茶上来。敖丙浅浅抿了一口，正色道：陛下，我必须回东海了。大旱如此，是我父王在向我施压。还请陛下尽早开坛，我愿……
他剩下的话被哪吒堵了回去。哪吒少有如此无措的时候，他几乎是慌乱地亲吻着敖丙：你还回来吗？先把角收起来好不好，万一不是你父王呢？
敖丙却笑了：陛下，怎么可能。
哪吒怔住了。不然怎么说龙族是半神半妖之体呢，敖丙平日里是颦蹙动静皆有风姿，此刻这一笑，却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意味。
可是，敖丙，他说，你我是天定的宿命……
敖丙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。
14
……宿命？
15
宫中鸡飞狗跳，愁得太乙都瘦了半斤。
几经波折，终于定了开坛求雨日期。宫中上下紧锣密鼓地筹划起来，谁知距吉日不到半月时，哪吒突然晕倒了。
这一宫上上下下，个个身体都好得不得了，一年到头能有两起风寒，都算得上是大案。太医院尸位素餐惯了，手忙脚乱地围在床前。
太医院院长道：我看也许是邪气侵体。
副院长补充：也许风寒。
肿瘤科主任附和：再要么脑神经受到压迫。
护士长质疑：是不是没休息好？
我呸，庸医速速退下！太乙从门外滚进来，望闻探切，道：他这是被魇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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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吒被零乱的梦境淹没了。
疾风、巨浪、金圈、红绸，莲身藕骨的战神美服壮马、位极登仙。俄而天地法道涅槃重开，红莲业火炼化精纯的灵气与魔气。日月交替、斗转星移，沧海桑田飞速地闪过，星辰重构一次又坍塌一次。他看见自己附身下拜：
愿舍仙位，入轮回道，作一凡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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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醒来时，不知过去了几日。天已经黑了，睁眼是长春宫的帐顶，敖丙坐在一旁，歉然道：你的梦魇……应该是我父王做的。你现在还晕吗？
晕，哪吒哼哼，你给我揉揉。
于是寂静又重归于寂静。桌上的灯烧得久了，敖丙起身，拿了剪子去剪那灯花。哪吒忽然道：我们俩的确是有过前缘的，是不是？也快分别了，同我说说吧。
啪，是那小银剪子猝然落了地。
……你真要听？敖丙喃喃地说，又叹：此生或许不会再相见，你当个故事听听，也就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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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夺过我一命，又还给我一命。救过我一回，也同我斗过一回。简单来说，就是这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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敖丙现在的这副躯壳，可以说是哪吒为他求来的。
那是在姜子牙兴周灭纣前的事情了。那时候没有什么灵珠魔丸，只有哪吒大闹龙宫，把龙宫三太子扒皮抽筋，后来闹得大了，他拆出骨肉归还父母，又借莲藕还魂。再后来，他靠着助战姜子牙的功劳，受封了斗神。回想起年轻时候荒唐事，他到底过意不去，同玉帝顺口说了两句，为龙宫三太子讨了个躯壳。
偏偏半妖半仙之体，不是普通的造物之术能塑。天庭无法，只得把敖丙的魂魄封进一枚蛋中。直到灵珠下凡，敖丙方才真正算重归于世。
与此同时，斗神在天十年，遭劫下凡历练……却自那魔丸脱了胎。
然后是一见如故，然后是青梅竹马，再然后，是鹣鲽情浓。雷劫之后，斗神的历练本该完成，只待重修出肉身，便可重返天庭。
20
哪吒修出真身那天，恰好是他二十三岁的生辰。殷夫人早早开始准备，高汤下了小馄饨，寿桃尖上一点红，长寿面净白滑细，匀匀整整码在碗里。敖丙早用藕花化了形，也从东海赶来吃饭。
吃过这一顿，哪吒就又要回天庭了。李靖夫妇亦有诰命在身，可常往天庭相见，因此并不感离别之哀，不住地只是劝菜。玉帝遣使到时，李府上下一个走得动路的都没有。
殷夫人热情招呼：吃点儿再走？来，给客人看座！
遣使：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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趁着遣使手忙脚乱地招架殷夫人，哪吒悄悄把敖丙拉到一边。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少年形态，比敖丙还高出一头，却还是孩子气地双手插兜。
那啥，哪吒说，我马上当神仙去了，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？
想要的吗，太多了。他想要龙族从此不再被锁链缚在深海，他操劳百年的父王位列仙班，想要他的师父放下我执，想重活一世，不做神魔巫妖，做个普通人。
最后他抱了抱哪吒，说，你好好过，有空下来找我，别惹事儿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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斗神三太子回归天庭，又引起一片哗然。他身附魔丸，寻常神仙看他，总有点那么非我族辈的不是滋味。后来舆论的雪球越滚越大，玉帝装聋不成，无奈下令，命哪吒炼去魔气。
炼化的过程自是难熬，丹炉里九九八十一天，魔丸最后一丝燃烧殆尽。而那二十三附着于魔丸之上的记忆，自然也一并消散在那红霓紫雾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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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炼丹炉里出来后，哪吒头一次见到了他的师祖——元始天尊闭关百年，总算肯从那门里出来了。
师门三代，就会晤在那道门前。
太乙真人不靠谱，他这位师祖倒还蛮靠谱。须发皆白，很干瘪的一个老头儿，见面第一句话是：徒孙，给你个见面礼吧，想要什么？
太乙瞠目结舌，抗议：我进师门的时候，咋个没有这么好的待遇？
哪吒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：我想下凡找人。
24
现在，陛下，你全知道了。敖丙说。他的声音微微颤抖：我命由我不由天……说得真好，那天你怎么会同我提起宿命？我从没想过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信命的一天。陛下芝兰玉树，知道什么是命吗？
——扒皮抽筋、天人相隔，兜兜转转到现在，到底也还没脱开妖人殊途。如果这也算是宿命的缘分，那么……也就算是吧。
26
翌日，吉时已到，求雨开坛，植竹枝，张画龙。上画黑鱼左顾，环以天鼋十星；中为白龙，吐云黑色；下画水波，有龟左顾，吐黑气如线。三个时辰后，这一年的第一场春雨，总算落了下来。
有京城的百姓说，当天坛上腾空而起一条真正的白龙。银鳞闪闪、姿态卓然，绕坛三圈后清啸一声，往东海处迤逦而去。
27
孟夏时分，话本子的素材又多了起来。《长春宫起居注》的作者跟着下江南微服私访的队伍，频繁地出现在各个茶楼。
他穿红衣，心情蛮好的样子，自称是皇亲国戚的旁支。有要签名要合影的人民群众，他都一一应允。问他去哪，他说是东海。再问去干什么，他却不答了。
他武功高强，来去都神出鬼没。常常有黄牛在他走后高价出售签名，字是狂草，不长不短的一句话，细细一看，一律签的是：
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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