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冰洋蒸鹤流

【曦澄七夕】露烹茶

参加曦澄七夕的文。

不知道算什么p……前世今生灵异事件梗,比较像十八流段子。

搞搞笑撒撒糖,大家图个乐子就好。标了12345的是注解,注释附在文末。

感谢阅读。

是不是要圈瑟瑟? @羌管如瑟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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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江澄一进门就被熟悉的茉莉花茶的香味激得一惊。他伸手按按太阳穴,嗔向蓝涣道:“你又泡浓了。”①

 

  蓝涣只笑,到了水开始研墨。边问江澄:“昨晚没睡好?”眼下那片乌青未免太明显些。

  江澄略一皱眉:“梦见你了。困倒是不困,只是焦心。”

 

  蓝涣又笑:“梦见我不该解你心焦?”

 

  “贫得你。”江澄道,“况且鬼知道那是不是你……白衣古装黑长直,头上绑条抹额,奔丧似的。脸却和你一样。”又嘟囔:“也怪了。摹了七八年古画了,也没见过这样的衣饰。”

 

  蓝涣眉心一跳。

 

  ——毕竟是梦里。有北京难能一见的穹青夜空,万千繁星,有一别数年的云梦景象。河泽相通,碧水红莲,半面青竹半面灯。

 

  镜头拉远。一人渐近了,及至屋顶便跃下,怀中抱了一瓮,上雕青花。没有声音,但坐在屋脊上的男子却转过脸来,面容可不正是江澄。细眉杏目,一身紫衣几乎融在夜色里。他一挑眉,问:你竟带酒来?

 

  蓝涣道:不是酒。我新近得了一瓮朝露,不知江宗主肯否赏这个脸来分杯茶。

 

  江澄起身,眼眉一弯。泽芜君越发会说笑了……想约我就直说啊。他道。

 

  两人御剑同行。半晌江澄忽然道:多谢你。

 

  蓝涣脸上仍然是一派温和笑意。他素日都是这样一张笑脸,然而客套与真心却分得明白。夜色里他不答言,只默然地握紧江澄的手。

 

  他一贯是这样作风,因彼此都太懂得,所以都用缄默来作款款温柔。

 

  忽然画面一阵天旋地转,夜色里窜起一团无名火光。黑衣少年手执鬼笛,笑容张扬邪异,周身被凄厉哭喊包围。

 

  明明灭灭,终于回到现实。

 

  江澄亦觉心中突突直跳,深吸口气搁下笔来按眉心。蓝涣已端了盏茉莉花茶到他手边,道:“你今日状态不佳,不如告假一天。”

 

  他这话要是放在从前,江澄必要说无碍的。然而修心磨性七八年,他也早不是那时候横冲直撞模样。毕竟摹画师这一行,笔不上手则已,一上手就一定要稳。他们临一幅画就三年五年,笔尖稍稍一颤就是又一片破碎光阴。

 

  蓝涣拉他回家,突然发问:江澄,你相信前世吗?声音极轻,江澄却是一愣。他们俩素来比较腻歪,蓝涣上一次叫他全名早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情。江澄一时竟还有些怀念,顺口便道:“蓝涣,我一直以为你是无神论者,大红色的社会主义好青年。”

 

  “我是的啊。”蓝涣摸出一个不知哪来的党徽在他眼前晃晃,“但是毕竟很多事情不能用科学解释,更别提马克思主义。”

  

  江澄惊奇地看看他:“比如?”

 

  “比如我曾活了上千年。”蓝涣神情沉静,“你昨晚梦见了什么?我请你喝茶还是你请我喝酒?”

 

  江澄的神色从无谓变到愕然。半晌他道:“你还知道什么?”

 

  “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我和你说了什么。”蓝涣凝视他,“正如我所见,每一个我都会爱你。”

 

  江澄记得那时候也是一片苍青夜空。他和蓝涣一人一杯乌梅茶,在学校的天文台观星。而江澄那时候回了蓝涣一句真酸,唇角勾起一个浅笑。

  

  七八年后的江澄此刻只能选择相信他,抬眼问:“你见过几个?”

 

  蓝涣说:“三对。”他略一思索,“其实是三个你。我肉身死去过两回,但灵魂永远不会磨灭。你是我碰见的第三个江澄。”看着江澄像是要反驳他事例太少难以论证,又补充道:“三个足以证明。群星的运行轨道可以推证和构建模型,并不一定要真的观察千百上万颗。”

 

  江澄被他一噎,只得道:“其实并非是每一个你都会爱我,是你会爱每一个我。”又叹,“蓝涣,把你卖给我们学校那群心理系教授得赚多少钱?”

 

  “你说得对。相信宿命吗?它创造一个不可能不爱你的我。”他说这话时神情真挚,以至于江澄难以开口挤兑他,“不过卖我的确十分不划算,到时候肯定又要高价赎回。但要是你非要卖,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分成。”

 

  江澄笑倒在沙发上,又忽然坐起来:“你好烦啊,不是带我回来休息?又叨叨一堆。”

 

  “可我看你听得蛮开心。”蓝涣说,“况且做梦只怕你更倦。”心中暗念他切勿看到火血相舔鬼魅妄行,勿看到双亲丧命剑断芳魂,勿看到兄弟相诀,十三年冷雨敲孤窗——最好梦中只得他一个人拂雪踏花。

 

  “那祝我好梦?”江澄笑笑,向后一躺双眼一闭,不能更自觉地结束对话。

 

  他意识渐渐昏沉,只觉心魄浮沉,不停穿梭于光与暗。恍惚间想起蓝涣方才话语,心中一动,不禁念起大学时候他俩打辩论赛,他是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,蓝涣那边却是“冥冥之中自有天定”。两人都是四辩,总结陈词完双方坐下,蓝涣忽而对他一笑,气定神闲到让人讨厌的地步。他那时候或许早知道天命,而江澄还在勉力挣扎。

  

  终于蓝涣那个笑在他梦中淡却,漫长如穿过黑暗甬道,眼前出现一片马尾松林,天蓝欲滴。景色静美如世外桃源。然而民国十九年的世道,哪里都算不得是武陵太平。最多最多,不过几日几个片刻的安宁。

 

  视线一转,见得一片楼房,高低不齐、青苔覆瓦。镜头几个,走马灯似的扫过。速度太快,只能隐约看见几袭靛蓝布衫,转头对一摞脂红色红楼梦,粉白壁上挂了一大张工笔画的鹿蜀图。蓦然灯光一晃,场景又移回了那篇马尾松林。金阳梭巡,叶影裁光。中有二人缓步而来,各提着一做工精致的小坛。江澄听得自己的声音远远传来:“你这两坛又是什么?”②

 

  蓝涣笑:“一瓮雪水,一瓮旧年蠲的雨水。”

 

  江澄也笑,道:“那你这茶该用什么来斟?觚爮斝,还是点犀乔?”

 

  “对不住,我这一并无金玉俗器。”蓝涣道,“你要怕寒碜,不如往翠湖边上摘片新荷尖来掬茶喝。”

 

  江澄觑他一眼,“岂不闻‘一杯为品,二杯即是解渴,三杯便是饮牛饮驴’了。”③

 

  “然而你我世俗中人,牛嚼牡丹一回又如何。”蓝涣轻笑一声,而后便是沸水滚新茶,嫩尖沉浮几度,白盏里一烹绿汤。蓝涣将那盏举至他嘴边,又一笑:“请君同嚼牡丹。”

 

  那是春夜,明月半圆,寒意犹有料峭几分。而屋内尚暖,虽无泥炉醅酒,尚有小火温茶。忽而远处轰鸣几阵,五华山上挂起三个红球。一时灯火齐灭,眼前重归于黑暗。

 

  他自梦中醒来。

 

  蓝涣正好推门而入——或许不是正好也未可知,一言不问,只伸手去拥抱江澄。他眼里深情豪纵,无端端就让人想起千年之前他二人御剑同游时候。或许那时他也是这样神色姿态,只是黑夜茫茫,所知惟余身前无边风月,身后万里山河。  

 

  他问江澄:“感想如何?”

 

  江澄道:“不如何。”他抬眼凝视蓝涣片刻,又道:“这么多年,你一点没变。”不知是喜是悲。

 

  蓝涣吻他额角。道:“你倒变了。……很多。”他叹口气,“以前浑身是刺……但怎样都很好。”

 

  江澄不予回应。反问他:“上大学那会,你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,是不是特意讲给我听的?”

 

  “其实我命由我不由天也有一定道理。”蓝涣说,“就好比我心悦你,一是命中注定必有回应,二是主观意愿难以忤逆。”

 

  江澄沉默良久。忽然他说:“想喝萧山龙井,雀舌,一旗一枪,高冲低倒。”

 

  蓝涣被他逗笑:“不用旧年蠲的雨水?”

 

  江澄:“北京的雨水?喝pm2.5啊。”

 

  “也不是不可以。”蓝涣想了想,还挺认真:“以后咱画不动了就去开个茶馆,卖北京特色茶饮,pm2.5天然无公害。”④

 

  “那可好了,就在故宫城门边上开。广告词都给你想好了,‘绿茶赛青釉来,红茶赛宫墙’。”江澄乐得配合他,口音是极不地道的北京腔。

 

 蓝涣眼眉带笑,捏捏他指掌:“起来吧,吃饭。”想了想,又道:“明年春天,带你回去喝茶。”

 

 江澄说:“好。”

 

 天色将暮,北京已落了第一场雪。

 

 

 ————

 

①    茉莉花茶是北京挺出名的茶吧……背景设定是我在故宫修文物,两个人都是在摹画室。

 

 

②   鹿蜀,山海经里的一种怪物。这一世,蓝涣和江澄都因战乱转移到云南昆明。二人都教西南联大中文系,一人讲山海经一人讲红楼梦。后文五华山是昆明最高点,挂起红球意味着日军即将轰炸的警报。

 

③   梗出自红楼梦四十一回。

 

④   没有放地图炮恶意,单纯玩梗开玩笑。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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